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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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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窑子谁要把你送进窑子”暗处的资深者们心中存疑,白素贞却反应了过来,挥手让伙计放开了这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小丫头。

    她生得绝色容貌,但神态举止都十分温婉怡人,教人一见如沐春风,对谁都十分亲切。

    看那几个虎视眈眈的伙计,小丫头知道自己跑不出这个院子,又看她形容可亲,不由心头生起一丝希望,就操着一口杭城乡下口音,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小丫头是杭州郊野某一村子的土著。

    今年本来就年景不好,地主要租子、神仙索香火、官家逼赋税,闹得四处起饥荒,村庄田地多荒废,道旁白骨露于野,还有许多凡人堕落为吞噬者,时不时袭击残存的活人。

    杭州城外也不例外。

    大批百姓或者饿死、或者化作粉尘,或被吞噬者吃掉,活下来的成群结队地往有神灵庇佑、富裕繁华的大小城镇里逃——虽然城中同样有重重的香火赋税要交,但人们总是心存希冀,希望能通过做工、或者是别的什么方式在城里躲过灾年,再重返家乡。

    “逃荒时我与爹娘失散,被拍花子的抓住,他们要把我像猪、像狗那样,卖进外地窑子。”

    “我从窑子里逃出来,一路逃回杭州,想要去找爹妈。拍花子的来抓我,想把我抓回窑子。”

    她字字真切,越说越伤心,闻者恻然。

    白素贞更是听之动容,心中倍感凄切。她出身农家,这些年虽然在清河坊里不愁吃穿,却也知道小丫头说的都是现下的时事,如今是天下起流离、人间多惨事,听到小丫头流落烟花巷,更情不自禁想起自己的身世。

    她叹了口气,蹲下来,用自己干净的手帕一点点擦净了小丫头的脸颊。

    这是个年级虽小,饿得面黄肌瘦,但可见五官灵动可爱,一见就是个美人苗子的女孩。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可知道你父母亲戚在哪里我可以帮你去找你的父母”

    白素贞话未说完,许宣的声音响起:“娘子,你在和谁和说话什么找父母”

    “咦,怎么一个个都站在院子里这陌生小娘子是谁”许宣看到白素贞和所有伙计都站在院子里,地上还跪着个不认识的、脏兮兮的小丫头,不由奇道。

    “官人,你有所不知,这是个可怜孩子。”看许宣到家,白素贞就把事情的经过和女孩口述的经历讲给了他听:“听说那起子可恶的人贩子一路找她到杭城,这孩子迫不得已,只得东躲西藏,无意间逃入保安堂。”

    她本以为以许宣之温柔敦厚,必定也心生同情。

    谁知许宣听罢,把白素贞拉到一旁,竟皱眉低语:“娘子,空口无凭,都是一面之词,你怎知真和假她做贼闯入内室倒是真。你如果可怜她,给她几个包子,打发出去就行了。”

    “可她说的万一是真的呢”

    “娘子,如果是真的,更应该把她送到官府去。她是杭州本地人,府衙中有名册籍录,找她爹妈更方便。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你帮她,哪里比得过府衙中人帮她”

    “这”白素贞犹豫了一下。

    许、白正商量如何处理这小丫头时,前院响起个大嗓门,是李捕头的声音:“小乙、弟妹,在家吗奇怪了,保安堂开着门,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许宣就去了前院:“姐夫,有什么事吗”

    李捕头正带着四个陌生人,站在保安堂前。

    四个陌生人,三男一女。两个操着杭州本地口音,打扮落魄的男子。另有一男一女站在他们身后,穿着打扮都不赖,看起来比较体面。

    李捕头看见许宣出来,就说:“我是来找人的。有对外地的夫妇丢了女儿,一路寻亲到钱塘县。见他们焦急万分,我就亲自带了人,挨家挨户地问过去。小乙,你看见过一个小丫头没有,高是这么高,十二、三岁的样子,穿得破破烂烂,但长得怪可爱的”

    许宣一听,立刻想起了后院里的那个脏丫头,笑道:“姐夫来得巧,我家中闯进一个偷包子的‘小贼’,与姐夫形容的一般无二。”

    那几个陌生男女表情立即兴奋了起来。

    李捕头道:“噢人现在在哪”

    “被伙计们拿在后院。姐夫请。”

    看到李捕头身后的陌生男女时,小丫头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扭头就跑。

    但现场那么多身强力壮的大人,她能逃到哪去

    她很快就被摁住了,把她的小脸一扳、一认,自称是小丫头父亲的中年男子点点头:“就是她,就是她。”

    “我这女儿这里有问题。”另一个自称是女孩母亲的中年妇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时不时要犯癔症,经常逃出家门,还到处对人说我们是拐子。”

    “你胡说!你们根本就不是我爹妈!”女孩挣扎不动,激烈大喊:“唔唔唔——”

    中年男子眼疾手快地拿一团破布塞住了她的嘴,赔笑道:“我们这就把她带走,打扰各位了。”

    “慢来。”

    见他们要把女孩儿带走,白素贞不顾许宣的眼色,上前阻拦:“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是她的父母你们相貌不太像,更何况她一口杭城乡音,为什么你们的官话口音却是外乡的”

    中年妇人解释:“这位夫人,我们是做生意的人家,曾在杭州一带经营。我这孩儿幼时跟我们在杭州居住,也染了一嘴杭州口音。后来她发了癔症,总把小时候的事情记含混,以为自己是杭州人。至于相貌嘛隔代亲,她长得更像我姥姥。”

    白素贞仍是不让开:“但癔症也只是你们说的口说无凭。钱大夫,你过来,给这女孩儿诊一诊,看看她到底是疯还是真。”

    钱大夫就是保安堂里坐堂的大夫。

    在许宣、白素贞的两边眼色里,在李捕头等人的视线中,他进退两难,如芒刺背。

    因白素贞固执地叫他上前,想起地契上的名字是白素贞的,无奈何,钱大夫只能顶着一干视线,面带为难地给女孩儿看起病。

    过了一会,才在女孩的期待目光里,支支吾吾道:“这这女娃娃似有似有癔症之象。”

    女孩一下子瞪大了双眼,眼睛里涌出泪珠,绝望而哀求地向白素贞拼命摇头。

    白素贞道:“什么叫似有兹事体大,烦请大夫再诊。”

    许宣见钱大夫一脸为难之色,连忙说:“好了好了,素贞,这事就到此为止。外面好像有客人来了,钱大夫,你先出去坐堂吧。”

    钱大夫如蒙大赦,一溜烟地跑了。

    自称是女孩父母的男子、妇人也松了口气,赔笑道:“那这丫头我们就先带走了。”

    白素贞还待不依不饶,李捕头却道:“弟妹,如果你还不放心,那这件事就交给我。我先把这小丫头和这夫妇一起带到府衙去,让县里好好审上一审、查上一查。如果有理有据,就叫他们带女儿回家。如果查出半点不妥,国法天理,保管叫拐卖良民的讨不了好。你看如何”

    那男子、妇人见状立刻道:“我愿意受查!我愿意受查!”

    许宣不想白素贞再生事,也柔声道:“是啊,娘子,难道你还信不过姐夫的人品”

    见状白素贞犹豫起来。许宣、李捕头、伙计等人一叠声地劝她,李捕头家世代为捕快,在钱塘县中有名望,一副急公好义的热肠,他跟姐姐更是对她有宽赦的再造之恩。

    思前想后,她只得道:“我自然信得过姐夫人品。我一见这小娘子,听她身世实堪怜。望姐夫查真相、洞前因,千万不要叫清白人沦落苦海。”

    李捕头道:“弟妹放心,我省得。”

    女孩儿泪眼朦胧地被带走了。

    伙计们也回保安堂前院招待来客去了。

    白素贞却始终蹙着眉,心神不定,显然一直记挂着被带走的女孩。这一夜都辗转反侧,次日起来,眼睛上竟然顶了两个黑眼圈。

    见她劳神,许宣便宽慰白素贞道:“娘子,我知道你心善,听到那小丫头说的,就同病相怜,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但也要放宽心,不要时时念着想着,为陌生人而神思不宁损身体。”

    “官人,不是我胡思乱想,只是我心乱跳、意难平,总想起少年时我被掳到清河坊去,也曾想过逃出去报官。鸨母就威胁我说,是衙门口就没有不保护窑子的,我已经给上了捐,要是敢去衙门口闹,官差先给我三板子,再把我送回窑子。”

    “唉,娘子,你这就说错了。”许宣道:“天下总有例外、总有好人。像姐夫生就急公好义的好心肠。如果他当时在姑苏府衙遇到你,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白娘子叹了口气:“官人说的是,是我胡乱担心。”

    “你还是去散散心吧。今天去见姐姐吗如果去,我给你雇马车。”

    “啊呀!”听许宣一提,白素贞这才想起:“为此事心动神摇,差一点忘了,姐姐约我今日去赴宴。”

    许宣道:“那得赶快,时日已不早了。我这就给你去叫马车。”

    等到了李府,李许氏果然早就在等了,嗔道:“素贞何来迟迟!”

    “姐姐见谅。”

    她腆着个大肚子,陪着白素贞上了马车,马车又开向某一片青瓦白墙、富裕人家集中居住的区域。

    李许氏带着白素贞到了一户朱门前,女仆们出来,领着她们穿过画栋雕梁、楼台门阁,很快到了一处花园中,酒菜香气老远就传来。

    只见花团锦簇中果然设了宴,一些环佩叮当、一看就出身不俗的女眷们或饮酒吃菜,或嬉笑交谈,一看来了李许氏、白素贞,纷纷笑道:“哎哟,我们可等了你半天,总算把你等来了。”、“你们看,她身后还跟了如花似玉的年轻娘子,难道就是许白氏”

    李许氏闺名娇娇,一位夫人站起来,好奇道:“娇娇,这位娘子,你不介绍介绍”

    李许氏笑道:“行,知道你们早盼着了,这就是我那天仙似的弟妹,闺名白素贞。”

    女眷们打量白素贞。

    白素贞美貌过人,从花园繁花中来,容貌竟比得百花羞、照得春光黯。只是她虽然绝色,却衣着不见华服宝饰,只着一身素衣。

    素衣更显容光艳,却难免在有心人看来十分寒酸。

    有的人想起白素贞身世的传言,暗露不屑。

    有的人面上笑嘻嘻地,却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但明面上没有人露出异样,全都交口称赞白素贞的美貌贤德:“早听说许官人好命,取了个有貌有德的贤妇,今日一见,质朴在身、皎皎于貌,果然是贤德妇。”

    李许氏只当不察她们的异样,捏了捏白素贞的手,坦然受了这些夸赞,带她落座。

    几番寒暄之后,大家都开始吃酒夹菜。但白素贞却越来越不自在。

    她在清河坊中做了数年的花魁娘子,人情往来、世态炎凉见惯,当然察觉得出席间,所有人的眼光都频频罗在她身上。

    这些富贵女眷看她的眼神格外奇怪,说是鄙夷,又有热枕。说是估量,又有期待。竟活似看个宝贝。

    只是李许氏只管吃酒,旁的一句话不提,她也不好开口询问。

    等酒过中旬,这些贵妇人见李许氏还是不开口,白素贞也闷声不响,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向李许氏道:“娇娇,今日你带素贞来,想来素贞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

    “哟,瞧你说的。我们每次开宴聚会,不都为的是积德行善吗。照例嘛,这第一个,得让给新人出价。不知素贞出多少呢”

    白素贞实在懵懂,看向李许氏,李许氏又老神在在,只管饮酒。她只好自己硬着头皮问道:“各位姐姐到底在说什么小妹愚钝,实在不知。”

    “怎么,你姐姐什么都没告诉你”一位夫人笑道:“我们每次开宴,都是为了筹钱,好拿去资助那些可怜人,施粥济药、修桥补路、扶贫救困,为家中积一些阴德。娇娇带你来,肯定是有意让你也参与。我们这的规矩呢,就是新人得第一个出钱,而且要出双倍的份子。”

    原来如此。白素贞这才明白过来,略松一口气。

    如果是为了扶贫济困,她愿意出钱。

    白素贞想了想,正要开口。斜里忽伸出一只手来,在她胳膊上隐蔽、又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

    是李许氏。

    白素贞见此只好闭口。

    却听李许氏放下酒杯:“我今天只是带弟妹来见识见识,可没说要让她参加。要让我弟妹出钱可以,不过等到后面,她得多提两成。毕竟我弟妹身家薄,不比各位。”

    其他妇人互相看了看,脸色阴了一点,闭口不语。

    但李许氏但笑不语,白素贞又一脸懵懂。

    她们犹豫了一会,为首的女子道:“这样吧,过两天我们给你和素贞答复。”

    随后就像一场正常的女眷聚会,众人自吃酒吃菜,酒足饭饱、赏花游园不提。

    等回到李家,李许氏才道:“弟妹,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就回家取些钱来,不要吝啬,但也不要多拿,先看看她们的口风。她们临时周转不开,急着引新人出钱。哼,说什么新人要拿双份出来,无非是指望你周转罢了。却又欺负你身份,不想给你更多好处,哪有这样的便宜事。”

    白素贞听懵了:“姐姐,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好处”

    李许氏笑道:“做慈善啊。只不过,我们一伙拼在一起帮助别人,总得收点利息吧。要不然,这善事岂能长久做得像上次姐姐我给那商妇家‘借到’了一大笔足以帮助他家生意继续周转的银子,等他赚到钱,难道不得‘报恩’,还些利息”

    白素贞瞠目结舌:“利、利息多少利”

    李许氏说了一个数字。

    白素贞一听,头脑等式一晕,眼前天旋地转,跌坐在了椅子上。

    这个利息

    说什么扶贫济困、救人危难,李许氏跟那些她认识的女眷,分明是分明是在放高利贷!

    见白素贞说不出话来,李许氏却向她弓下腰。

    阳光从菱花窗里照进来,照得李许氏半面如光转、带着她曾仰慕的、温暖豪气如阳光的笑。

    半面却落在阴影里,眸子如鹰似狸,在黑暗里雪亮得近乎森然,声音却如往常温和:

    “弟妹曾是姑苏城那等富贵地的花魁娘子,交往豪富无数,听说赎身时是生生拿银子砸出来的。不会连这点做慈善的钱都拿不出来吧”w,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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