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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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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线从屋檐不断的向下滚落,如同瀑布。

    在视线尽头,那些看不见的雨幕中,隐隐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负责职守宫禁的尉迟宝琳握紧腰边的横刀,两眼渐渐瞪大。

    直觉提醒他,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事物正在迫近。

    但他努力搜索,却没有看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就在尉迟宝琳下令身边的千牛卫亮起火把,派几个人前去查看时。

    突然,雨幕中,发出一声雷爆。

    不,那绝不是闪电。

    而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尉迟宝琳只觉得心脏猛地一跳,本能的向下一伏。

    锵!

    头顶一凉。

    下意识回头,一眼看到身后站立的两名千牛卫,大好头颅自项中飞起。

    “贼你妈!”

    尉迟宝琳吓了一跳,厉声高呼:“掌灯!示警!”

    呯!

    一名匆匆跑上来掌灯的千牛卫,手上的火把刚刚点燃,一道黑影闪过,他的身体瞬间跪倒在地。

    上半身齐齐消失。

    前方的雨幕突然停滞,时间,空间,好像在这一刻不存在了。

    雨幕从中分开,大股浓黑如墨的黑雾翻涌而出。

    “诡异!”

    尉迟宝琳的声音有些艰涩。

    他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发苦。

    混沌中,突然亮起无数盏灯。

    那血红的灯笼,乃是一双双诡异的眼睛。

    诡异出巡。

    出现在宫内!

    嗖!

    一支火箭射上半空,旋即被雨水浇熄,一闪即灭。

    ……

    “从西内苑过日营门,再入右银台门,能入大明宫的内侍别省。那里有一条近道,可迅速前往明义殿、含象殿,前往紫宸殿。到了紫宸殿,离内宫就近了,到时大唐皇帝和他的皇后,都将在我们的掌握。”

    胡巴转身,冲紧跟在身后的一帮胡人死士叮嘱着。

    见到大家都点头应命,他发出指令。

    驾车的御手挥动着马鞭,口中发出低叱。

    车轮辘辘,向前疾驰。

    若是往日,他们断难混入宫中,但此次不同,有贵人相助,他们得以装成向宫里敬送木炭和鲸油的力者。

    同样的马车,同样的运送货物,但目地却完全不同。

    一但闯入大明宫,距离成功就完成一半了。

    程处嗣推了推头上的金盔,伸手敲了敲身边一边微微打盹的卫士:“醒醒。”

    那名金吾卫手忙脚乱的捧住自己的头盔,睁眼看到是程处嗣在敲打自己,没好气道:“我只是眯一下眼睛,干啥”

    “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奇怪”

    被他敲头盔的苏庆节,两眼微微一眯,眼中透出锐利的光芒。

    大唐一直有军功贵族或官员长子入宫职宿的惯例。

    苏庆节从征吐蕃回来后,休整半月便入宫轮值。

    今日正好与程处嗣轮到一班。

    苏庆节的目光向四周扫了一圈:“除了雨,我没发现别的。”

    “就是这样才奇怪啊。”

    程处嗣呸的一口,吐掉口中嚼的东西。

    这是最近长安流行之物,名为“口檀”,据说能清除口气,令口颊生香,还能提神醒脑。

    程处嗣无意中吃了一次,颇为上头。

    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他很怀疑,这东西是不是阿弥搞出来的。

    这些年,苏大为的发明创造,为长安增色不少。

    听说阿弥刚回,等今日轮值完,找一天休沐,得与阿弥聚聚。

    摇了摇头,收回散乱的思绪,程处嗣道:“你久不在长安,不知宫中轮值规矩,按例,每半个时辰,得有一支巡逻的金吾卫从咱们职守的右银台门过。

    但是现在,时辰已经过了,还不见人来。”

    “会不会因为下雨耽误了。”

    “有这个可能。”

    程处嗣又剥了一枚口檀塞入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道:“可能很大,待回头,我再好好收拾这帮兔崽子。”

    他也没把金吾卫的巡逻耽误时辰太当回事,又取了一颗,递给身旁的苏庆节:“尝一颗,提提神,顺便跟我讲讲,你们征吐蕃和天竺的事。”

    “不了,我受不了这味,阿弥说这玩意和槟榔差不多,吃了烂牙。”

    “呸,哪有这么邪乎。”

    程处嗣自是不信,用力咀嚼着,越嚼越上头。

    就在此时,苏庆节的脸色忽然闪过一丝讶异。

    “有动静!”

    “什么”

    “有马车过来了,有马蹄和车轮声。”

    “我怎么没听见。”

    程处嗣才一开口,忽然醒悟过来,苏庆节是异人,听力远超过常人。

    这个时间,有马车过来

    他的脸上闪过一抹思索。

    用力狠嚼了几下口檀,提高声音向职守银台门的一帮禁军兄弟大声道:“都精神点!有马车过来了。”

    昏昏欲睡的禁卫门,立时像是被抽了一鞭子,一个个挺起胸膛,或者拍打自己的脸庞,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前方的雨幕,隐隐看到灯光。

    待到近时,终于听到从雨幕中传出的马蹄和车轮声。

    再过片刻,终于看见,那是一共十几辆马车,排得齐整向右银台门而来。

    程处嗣看了一眼一旁的苏庆节:你听对了。

    “站住!”

    早有金吾卫迎了上去。

    勒令马车减速停下,接受查验。

    宫中每日所需的柴薪、鲸油和各式米面肉菜,还有宫中贵人所需的香料、首饰、绸锻每日都要由外面源源不断的送进来。

    所以对这种马车,倒也谈不上多意外。

    “送什么的”

    “给贵人们送柴薪和鲸油。”

    为首驾车的是一名突厥人。

    看他宽面阔耳,一脸笑容可掬。

    伸手入袖中取出令牌交给上来的金吾卫验看。

    伸手间,不动声色的将一块小碎银,塞到金吾卫的手中。

    后者心领神会的一笑。

    “头儿,没什么问题。”

    简单的验看过后,负责检查的金吾卫向程处嗣和苏庆节挥了挥手:“这是常往宫里送柴薪的胡人,我们都熟悉,令牌也对。”

    随着大唐的扩张,草原上的一个个部落,包括突厥都臣服,被纳入大唐。

    在长安,有不少胡人从事各种职业。

    包括向宫里输送物资。

    所以并不算稀奇。

    闻言,程处嗣略微紧绷的心情放松下来。

    侧了侧脑袋:“没问题就过去吧。”

    “等等。”

    就在此时,苏庆节突然出声,打断了程处嗣的话。

    “怎么”

    程处嗣吃惊的看向他。

    苏庆节轻轻握住横刀刀柄,目光冷冽的在驾车的胡巴,及他身后的那些马车逐一扫过去:“什么时候,给宫中送柴薪,也用到这样的好马了”

    这话,令程处嗣和一帮职掌门禁的金吾卫均是一惊。

    而马车上的胡人,则不由同时脸色微变。

    驾车的胡巴心里暗骂一声,百密一疏,没想到在这里却露了破绽。

    心中虽惊,但他面上一点不露,从马车上跳下来,向着程处嗣和苏庆节的方向,叉手行礼道:“几位贵人,请容禀……不怕贵人们笑话,小人以前在突厥,也是个小头人。

    现在归入大唐,家里没有别的余财,也就是有些良马。

    自从做了这运货的生意,就把家里的马用上了,也省得它们白吃草料。”

    胡力安从另一辆马车上跳下来,以手抚胸道:“我们的马不仅拉车,也拿到西市上卖,几位贵人如果有意,可以去西市寻我们家,家里还有不少好马。”

    这番话说出来,令原本紧绷的气氛缓和下来。

    程处嗣看了一眼苏庆节,主动踱步上去,用刀柄挑起马车后的货厢,逐一看过一遍。

    他甚至还伸手拍了拍车上的货桶。

    听了听声音。

    “确实都是柴薪和鲸油。”

    “嘿嘿,咱们给宫里已经供应半年了,断不会出错的。”

    程处嗣看了一眼苏庆节,微微点头,转向马车挥了挥手道:“走吧,放行。”

    “谢过几位贵人。”

    胡巴和胡力安笑逐颜开,一齐行礼。

    胡力安上前,不动声色的将一件东西塞给程处嗣。

    “贵人还请笑纳。”

    程处嗣伸手推拒。

    这些给宫里做生意的,往常会有些“孝敬”,这一点程处嗣自然清楚。

    不过以他的身份,平常那些三俩碎银,一点铜钱的,还不放在眼里。

    再多了,这些生意人也拿不出来。

    程处嗣自矜身份,犯不着拿这点灰色收入。

    “程头,这是西市上好的口檀,知道你好这一口,兄弟特地孝敬。”

    胡力安低声道。

    程处嗣的眼神微微一动,伸手捏了捏,随即笑起来。

    点头道:“有心了。”

    “放行!”

    “程头说了,放行!”

    守着宫门的金吾卫哈哈笑着打着招呼,丝毫没有因为夜里的大雨,而影响心情。

    所有人都知道,这些送入宫的车,多少是会留下一些好处的。

    多来几趟,意味着大家能多分点。

    哄笑声中,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眼看着宫门打开,胡巴有些激动的扬起马鞭,催促着战马迅速通过。

    他心里已经可以想像到,穿过此门,就入了大明宫的腹心。

    若是点上火,驱赶着战马疯狂前冲,可以一直冲到李治的寝宫里去。

    到那时,就算是天可汗,大唐的皇帝,也一样要在自己的脚下匍匐颤抖。

    想到那个场面,胡巴感觉浑身都在颤抖。

    那是兴奋,是肾上腺素在疯狂的分泌。

    隆隆隆

    马车快速通过。

    胡巴的心越发激荡。

    就在头前的几辆马车穿过宫门时,另一头的尉迟宝琳突然抽出横刀,厉声道:“拦住他们!这些人有问题!”

    几乎就在他吼出来的同一瞬,苏庆节已经冷笑着扑向第一辆车的胡巴。

    他早就觉得有些不对,只是碍于程处嗣是主官,不便逾矩。

    如今既然程处嗣开口,正是求之不得。

    “你们……”

    胡巴大吃一惊。

    回头望去,宽敞的宫门被两辆马车并排挤着,后面的车上不来,前面的车又势单力薄。

    瞬间便落入被分割的窘境。

    “这是个圈套!”

    胡巴的心头,闪过一个令他恐惧万分的念头。

    眼角突然被电光刺痛。

    他看到,先前第一个开口质疑的唐将,一身细鳞软甲,身形奔突如豹,双手带着雷电的光芒,猛扑上来。

    电光中,一切都纤毫毕现。

    苏庆节头上的鬓发根根竖起,如狂狮一般。

    轰隆!

    胡巴的马车,从后方猛地爆裂。

    一个人,从车底冲出。

    这个场景,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特别是程处嗣。

    先前为了稳妥,每一辆马车后面的车厢,他都检查过,如果藏了人,断无没有发现之理。

    只有一个可能。

    这人之前一直藏在车下。

    就如同壁虎一样,牢牢吸附在车底。

    这种身手,这种隐忍,绝不是普通的贼人!

    程处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一边大声呼喝,令属下示警,一边扑向最近的马车。

    那些马车中,如变戏法一般,突然钻出许多黑衣人。

    他们身手矫健,速度奇快。

    还不等守卫宫门的金吾卫反应,便被杀翻数人。

    高手!

    程处嗣眼角一颤,拚命抬起横刀,将刺向自己的两道黑影格开。

    铛!

    一声爆响。

    巨大的力量冲得他的身子向后踉跄。

    还不等他站稳身形,那黑影又扑上来。

    风声、雨声,俱被一声凄厉呼啸所掩盖。

    劲风扑面。

    程处嗣发出一声怪叫,脚下踩到雨水浸湿的石阶,猛地一滑,险些一字劈叉下去。

    剧痛从两胯之间传出。

    却也险之又险的避开那道黑影。

    耳中听到叮地一声响,头盔一震,然后一轻。

    伸手摸去,骇然发现头盔顶部被齐齐削去。

    连带着自己的发髻也不见了。

    贼你妈,这岂非是倭国的秃头发型

    程处嗣大怒。

    他这辈子还没吃过这样的亏。

    单刀在地上一点,不顾两胯间钻心的疼痛,咆哮一声,双手执刀,猛地向黑影劈砍。

    天策八刀。

    劈字决。

    满天的风雨,仿佛被他一刀劈开两边。

    雨幕裂开,有一种波分浪裂之感。

    借着这一瞬间的刀光,程处嗣终于看见面前的是什么怪物。

    那是一个看似人形,实则怪异无比的怪物。

    一双血色的眸子,在面具下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怪物诡异”

    程处嗣心中一凛。

    他的身手虽然不错,但距离异人和诡异,只怕还有不少距离。

    但此时容不得有半点犹豫。

    长刀狠狠劈落。

    就见那怪物将手一挥。

    一条手臂猛地伸长,宛如柔若无骨的长鞭狠狠抽过来。

    方才就是这东西在偷袭他。

    程处嗣不闪不避,大喝一声,横刀落下,与对方长鞭般的手臂碰撞到一起。

    噗地一声闷响。

    仿若劈在厚厚的牛皮上。

    横刀向一侧滑开。

    程处嗣眼角看到那人的手臂如蟒蛇般,怪异的一个扭动,变了一个方向,向自己抽来。

    杀机扑面。

    他大叫一声,狠狠一个一字马下去。

    喀嚓!

    头盔整个飞出。

    一缕热流从头顶淌下。

    若是他反应慢了半分,只怕现在已是身首异处。

    “贼你妈!哪来的怪物,这般厉害!”

    程处嗣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四十多岁了,不知多少年没练过拉筋的功夫。

    这一下大劈叉,差点弄个鸡飞蛋打。

    但他却顾不上这难言之痛。

    只觉心头寒意大盛。

    对面的怪物,宛如死神敲门,再一次冲上来。

    ……

    右相府中。

    李敬玄端坐于房内,面前的茶几,摆着一碗茶,一碟豆。

    在做右相之前,他性情狂放风流,文才斐然,可在成为右相后,他就像是变了个人。

    变得极为隐忍、沉稳,喜怒不形于色。

    一个人,是绝不可能变化这么大的。

    唯一的可能,这两副面孔中,有一个是他的“人设”。

    鲸油灯的光芒照亮了李敬玄的脸庞。

    瘦长而俊逸,颔下三缕黑须。

    衬着他细长的眼眉,总有一种阴柔之感。

    而他的眼里,却有着一份与这阴柔相反的杀伐之气。

    “查清楚了吗”

    李敬玄手指轻抚着茶杯。

    跪在堂下的仆人,低头道:“阿郎,外面很乱,好像是……有叛军。”

    “叛军”

    李敬玄低头琢磨了一会:“哪来的叛军”

    “这……不知。”

    “那他们在做什么”

    “在……在强闯宫门。”

    李敬玄抚摸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似乎是听到什么笑话,薄薄的唇微微翘起:“打宫门他们疯了吗这是诛十恶不赦之重罪,谋逆,要诛九族的。”

    “他们好像已经闯入宫了。”仆人声音透着一丝怪异。

    “嗯”

    李敬玄两眼微微一眯:“有趣。”

    “外面乱的很,也不知究竟有多少叛军……阿郎,要不要凑齐人手去……”

    “去做什么”

    “护驾”下人试探着问。

    不料李敬玄却冷笑一声:“护驾护什么驾你觉得陛下需要我们这种人做什么你看看长安那些驻军有动吗他们不动,咱们也不动。”

    “那……”

    “你再去探,有确实的消息,再报与我。”

    “喏。”

    待下人退去,李敬玄手里端着杯子,久久不动。

    直到有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敬玄兄在想些什么”

    “朋友来了,无以招待,请你喝一杯茶吧。”

    李敬玄仿佛并不奇怪。

    那声音像是从他的影子里发出的。

    他身后的影子在扭动着,缓缓有一个人形自其中浮现。

    “就一个杯子,如何请我喝茶”黑影问。

    “此事容易。”

    李敬玄对着茶杯轻轻一划。

    那一个原本完好的瓷杯,立时从中分开两半。

    最诡异的是,每一半都带着茶水,却不见有一滴茶水溅出。

    李敬玄自己拿了半杯,又将剩下的另半杯往前推了推。

    “请。”

    黑影中,有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捏住半杯茶,发出嘿嘿的笑声。

    “你倒是沉得住气。”

    “沉不住气又如何今晚的事,总会有个结果,无论是哪一种结果,还能更坏吗”

    “那可未必……”

    黑影举杯,将半杯茶喝掉:“弄不好,大唐会天翻地覆。”

    最后一个字说完,李敬玄的眼瞳里,寒芒一闪。

    ……

    雨水渐渐汇聚成了溪流。

    蜿蜒着流淌。

    水中,带着丝丝血红。

    一具具尸体倒在宫门前。

    又或者是入宫的小道旁。

    血水从这些尸体上涌出,被雨水冲淡。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咚!

    最后一名金吾卫的身体被抛到一边。

    魏三郎抹了把脸上的液体。

    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又或者是敌人的血。

    “三郎。”

    一旁张敬之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我们杀了这么多人!”

    “你怕了”

    魏三郎扫了他一眼,冷笑道:“开弓可没有回头箭。”

    “我孤家寡人一个,怕个甚,你和牛七郎都是有家口的,才有顾忌。”

    “没什么顾忌。”

    魏三郎沉默了一瞬:“我们今天的拚命,是为了他们有更好的前程。”

    说着,他甩了一下刀,将上面的血珠子甩掉。

    “别浪费时间了,赶紧把事做完。”

    仅剩的数百名甲士,在几名身份神秘的太监带领下,向着禁宫匆匆奔去。

    僻静的院落中。

    古松蜿蜒向天,如五爪金龙。

    红色的院墙里,单独的一间宅子,显得格外安静。

    一条蜿蜒的石子路,直通向宅前。

    一名老太监正执着拂尘,守在门前。

    忽然,他面上浓白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去。

    在小径的尽头,有数名太监打扮的宫人,率领着一帮甲士,杀气腾腾的涌过来。

    老太监抽了抽鼻子。

    他嗅到空气里血的味道。

    花白的眉头微微扬起。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似笑非笑之色:“有趣,居然真有不怕死的,敢闯这里,不怕惊扰了圣人。”

    在他说话的同时,安静庭院各处,不知何时站出十余名太监。

    这些,便是保卫大唐皇帝的缇骑。

    真实身份,乃是皇家钦赐的异人。

    根本不用任何招呼,这些异人涌上去,杀入那些带着血腥味的甲士中,大开杀戒。

    “这些人,是来送死的吗”

    老太监皱起了眉,本能的感觉到一丝不对。

    用普通的武卒来冲圣人静修的院落。

    连那些异人缇绮都冲不过。

    为何要做这种自杀的事。

    除非……

    老太监心中一动。

    就听雨夜里,传来几声阴沉的笑音。

    这笑声似人非人,音波滚滚。

    带着浠浠沥沥的雨丝,都像是停滞住了。

    滚滚的黑气涌动,如大江大河般,奔涌而来。

    老太监古井不波的脸上,第一次微微变色:“诡异出巡”

    为何会在这个时候,为何会在宫里的这个地方,出现诡异出巡

    是巧合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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